枫(1980)

简评

武斗版罗密欧朱丽叶，由逍遥派美术教师作为故事讲述人，但剧情并不由他的视角来统筹，通篇的节奏有明显的碎裂感，开场介绍男女主角你侬我侬，拍法是80年代标准的纯爱风，接着红卫兵进京归来的火车上两派大分裂，双方的动机跟主张都未明示，其后作为电影主干的双方围绕教学楼的争夺战就更乱了，女主放走来侦查的美术教师，猛一下就跳到男主被抓了俘虏，中间女主奔赴县城求援的戏同样战术目的不明确，反而在同行男孩身上浪费了大量煽情段落，战斗场面的音效跟烟火摆脱不了粗糙的时代局限，不过场面铺排的跟战争片也没什么出入了，对这个少见题材有加分。美术部门表现最佳，以枫叶红为主调，血红的夕阳、炮火中的学校都渲染出浓烈的古典式悲壮气息，但音乐环节似乎背道而驰，歌声清亮的插曲也就罢了，给战斗场面配的竟然是昂扬的样板戏式音乐，感觉很割裂

作为内地唯一一部直接以红卫兵武装斗争为题材的反思电影，或许可以和同年台湾中影白景瑞导演的那部《皇天后土》对照观看。事实上本片原著作者郑义就是1966年最早见证清华附中红卫兵事件的亲历者，而后又在1968年上山下乡运动被插队到山西太谷县参加劳动（89年曾在内地逃亡三年后远走美国）。《枫》最早发表在1979年2月的《文汇报》上，1980年由郑义本人担任编剧，经峨影厂投拍制作成电影。因此，本片也是迄今唯一一部从红卫兵内部视角出发而创作的文革题材电影。就影片本身而言，虽然讲的是“恋人变仇人，课堂变战场”的故事，但其实还是以伤痕、反思为主旨，并没有超出70年代末80年代初同类电影的表达路径。很多人批评影片中演员的表演很有舞台感或做作，但实际上那种“文艺腔”正是当时红小将们普遍操持的言行格调，也和70年代样板戏的传播大有关联。

看得懂也大受震撼，题材就不说了，本片编剧、摄影、剪辑、表演、配音、道具等环节的技法都让人感到懵逼，产生了一种极为先锋派的见离效果，而这些却还都是创作者们真心实意的充沛情感。此缝合怪恰好与二共对那段历史的故意模糊处理形成互文：啥也不敢想啥也不敢说，只能得出“他们是被人骗了”这种搞笑的总结来骗人骗己。（对应真实历史，丹枫的组织应该是保派，红刚的组织应该是造派。）

寥寥中难得的一部实写武斗的剧情片，得益于艺术加工的底料，史料价值大于艺术价值。离浩劫刚过4年，电影尚处于过渡期，本片还可见文格艺术表现手法、形式感的残余，掺杂略显诗意风格的抒情。内核却是革命爱情悲剧（借女主说明，革命浪潮中不存在爱情，阶级大于一切），其指向也是对立的（暗戳重庆）。如果没有片中男性知识分子这个角色最后盖棺定论，这片子肯定没救了（如《苦恋》）。次年三全会《历史问题决议》直接定论，这片也一度被禁。长时间不见天日。印象深刻之处有北京被领袖检阅的数以万计的红卫兵热情高声狂呼这处情节，配上火车沿轨迹不停向前的画面、声音，再配上林副（刚开始以为是陈波达）扯嗓子的演讲，颇有意思。

本片算是当时时期尺度最大的伤痕片，对岸反康片都甘拜下风。但也不能说主创胆子大敢拍，只是其他的导演在进行政治舆论宣传时更喜欢小打小闹的呻吟罢了。开头那段还是典型的伤痕片的套路，主角一定是知识分子，而且本片基本没有普通人民群众的身影。这部片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那十年紅衛兵互相武斗的情形，当年确实有械斗武斗的事情所在。“新时期”电影技法相比之前进步不少，如主观镜头，象征镜头都用上了。说教味儿变少，感情表达也自然很多。男女主因为革命事业而死，但本片难改伤痕本色的是通过王老师这个角色来传播出电影的伤痕气息以及主旨：时代害我不浅！总的来说本片是参真参假的武斗伤痕片，就算参真参假那还是搞历史虚无，符合当年“重塑记忆拨乱反正”那套，但想看展现武斗场景的电影可以了解这部和当年对岸拍的《皇天后土》…

难得的题材内容，记录那段癔症般荒谬的种种行为。美术风格非常优秀，特别是两派武斗的最终画面堪比《现代启示录》的超现实末日战争感。而在叙事结构上又有着明显不足：整体大结构是十几年后的美术教师去回忆，在当前和过去间闪回，不确定是因为审查删改的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总显得时间线组织得不很连贯；还总是安排人物若有所思，把之前的画面拿来重复。

对于对那段历史感兴趣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全程高能，看过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种。女主青春可爱的形象更加突出了悲剧色彩，但表演得确实不自然。随处可见的枫叶和鲜艳的画面很有艺术性。配着打了鸡血一样音乐的武斗场面可以用宏大来形容，挺意外。一部非常难得珍贵展现那段历史的悲剧影片。

无谓的斗争换来无谓的牺牲。本片给我的最大的教训就是大搞意识形态对立，后果是很严重的，人的正常交流要有，正常的生活秩序要有，这是根本的保障，撇开这两点大搞什么主意、斗争，都是无稽之谈。演员们的表演有浓重的舞台剧风格，比如洪刚火车上被推下来的浮夸表现。化妆上，小兔子死的时候惨白的脸，很惊悚；道具上，六中激烈的交火，女的胸前中两枪，总让人浮想联翩。总之真的是看了好多好多遍啊。歌曲好听，还出了原声带，但是李老师唱的真的是太悲凉了，不敢多听。张正宜的青春之歌倒是可以多次反复听的。

调度完全没有任何电影性，完全是（可以说不太好的）舞台戏剧的调度，这也是那个年代中国电影转型不成功的通病。但剪辑真的烂得像坨屎，有很多次我还以为资源出问题了。诶我说你们中国人怎么拍电影拍的这么木呢，简直可谓呆若木鸡，而且日本人拍这种学运大内斗题材拍了千千万，内斗方法其实都是跟红卫兵学的，中国人自己却一个像副样子的红卫兵内斗片都没拍出来，真是民族之耻……

看三体标的，电影摄于两个时代之交放松意识形态管制期间。越淳朴的年代，人们越愿意还未尝尽生活百般便匆匆为信仰燃烧殆尽，“你们要活下去，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这一类型片让我打四星的原因是它在还未否定wg时就有的真诚，打破了我关于wg的认知(如此大规模的热武器战斗，之后再不可能有)。影片的构图与色调也不似其他同类电影，枫叶、夕阳、政治的红随处可见，老师与丹枫对话时的音乐不像那种时代的。

一部讲述WG武斗的电影，现在看来不管是剧情还是演员的表演方式都有些粗糙，但在那个时代背景下能有这样题材的作品就已经很难得了。想想有这么多年轻人以这种方式殒命，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复杂的心情。全片最佳在影片结尾，王老师的孩子问他：叔叔阿姨是英雄吗？是烈士吗？王老师的回答：不是，他们是历史。 论演技，全片小兔子演技最佳。（女主跟年轻时的我妈还有点像）

整个八十年代最有名的敏感词电影，也是唯一一部当时正面反映武斗的国产电影。改编自作家郑义的短篇小说，当年连环画影响力很大，导演张一是话剧舞台出身，首次指导电影不太成熟，过于注重抒情演员台词像诗朗诵，叙事节奏也比较失控，但好的地方是电影的纪实与大胆，卢丹枫与李红刚的爱情悲剧隐喻了当时一个时代的群体的悲剧，他们不是英雄也非烈士，只是一段无言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