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班的最后一夜(1984)

简评

在《台北人》中，最适合影视化的应该就是本作与《一把青》。整体来说算是相当工整的一版翻拍，以舞女大班金兆丽在台北夜巴黎的最后一夜，串起她二十多年的百味人生。表面老练世故的金大班，背后却都是血泪盈襟的惨痛教训：她指责徒弟朱凤轻易失身怀孕，自己年轻时却与富少爷珠胎暗结，并被迫堕胎；她主动选择狮城富商而从良，放弃对她痴心一片的年下水手秦雄，则建立昔日姐妹的切身体会之上。白景瑞的改编在细节上用心，金大班培训徒弟时，众人在逼仄而挂满贴身衣物的房间里听着俏皮顺口溜闹作一团的场景（「他若要你别回家，就说今天大姨妈」笑死人了）颇有烟火气息，而姚炜的表演也扛住了吃重的大女主戏。但受限于制作成本，没能拍出白先勇原著那种繁华不再的苍凉感，还是局限在金大班的人生经历中了。蔡琴客串了歌女甲，并演唱了主题曲《最后一夜》。

姚炜塑造的金大班非常完美，扮相美艳又沧桑，表演既有高跟鞋踩酒瓶震慑流氓混混的霸气，又有游走在客人中间的同时国语、粤语、山东话、上海话切换自如的圆滑。欧阳娜娜她老爸年轻时真帅。剧情时间仅仅是一个晚上，但断章式的回忆插叙串联起女主角跌宕起伏的前半生，蔡琴客串并献唱了经典的《最后一夜》，金大班和神似初恋的年轻小伙跳完最后一支舞，千帆过尽，五味杂陈，最后曲终人散，空旷的舞厅衬托得她的身影无比落寞。

她好可爱啊（感叹）“踩不完恼人舞步，喝不尽醉人醇酒，良夜有谁为我留，耳边语轻柔，走不完红男绿女，看不尽人海沉浮，往事有谁为我数，空对华灯愁，我也曾陶醉在两情相悦，像飞舞中的彩蝶，我也曾心碎于黯然离别，哭倒在露湿台阶，红灯将灭 酒也醒，此刻该向他告别，曲终人散 回头一瞥，嗯.....最后一夜”

本片改編於白先勇小說《臺北人》其中一篇短篇小說，通過舞女金大班的交錯敘事口吻，回顧那個彷彿在現代都市叢林里還未拆遷的老上海景觀。導演白景瑞巧妙地把原著小說裏的敘述順序打亂，重新編排，再以各處瑣碎細節，拼貼成金大班和其生命里的三個男子之間的露水情緣，當中有著追不回風華絕代的時代感嘆以及必須向現實低頭的愁懷無奈，但相對於小說里是把四十年代的繁華老上海與六十年代的台北市微縮成百樂門與夜巴黎的夜夜笙歌是對輝煌時代的富貴繁華與移居台灣後的衝擊，白景瑞卻只能編製成一個通俗的悲涼舞女故事。儘管有著商業制作的侷限，但白景瑞還是儘量拍出豐富的場面調度變化，而且更突出一種作為歡場風月女性的鮮明的悲劇色彩，把較為單薄的情節拍出極強的起伏張力。

有些太粗糙和啰嗦拖沓，电视剧气息严重，诸多方言和名词掌故倒还都拿捏得特别好。《台北人》每一篇都适合拍出不错的电影，尤其是短片，但能不能拍到位就要看导演的本事了。坦白讲不太容易，不建议以身试险；《金大班》、《尹雪艳》和《一把青》还算是好演的，因为故事性还算强，小公园的同性内容却没人敢碰，《国葬》实际给我感触印象最深，但故事性也最弱，也最难。

读中学时喜欢买《台港文学选刊》，其中有一期刊载了白先勇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这几天重读《台北人》，就接着看了姚炜的这版。讲起来，有些老电影真有魔力，岁月淘洗不会磨灭光芒。在金兆丽看来，与金碧辉煌的上海百乐门相比，到了台北这间逼仄的夜巴黎，好比落魄凤凰不如鸡。这种深厚的情绪如同台北冬夜的雨，笼在70多年前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们心头散不去。多年前许多悲欢，都沉在了那湾曾经浅浅的海峡里，却更深了。

白先勇五十年代写的短篇里金大班感慨自己“多走了二十年远路”，风月场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情啊爱啊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她不担心有没有人爱她，她担心后半生活得差强人意，哪怕是十几年后，自己也得混得比当年的姐妹有出息才行。电影改编安插了一个角色，跟随金大班一路从百乐门到夜巴黎来，金大班最后一夜遇着了他，五味杂陈，难说心里没有任何想法，金大班等到曲终人散以后离去，往后的生活就和夜巴黎大不相同喽，那一刻她又是怎么想的呢？姚炜演绎的金大班又多了几分情，暮年同秦颂厮混在一起，血冷心冷都像是假的，心里免不了像个怀春的小姑娘盼望着，秦颂那点钱不够她托付终生，找好下家准备脱手，临行前到底是多看了几眼秦颂，轻声细语地嘱咐服务员按时叫醒他出海。白先勇老了，金大班也老了，金钱固然对金大班来说重要，说没有留情那是假的。

转场总是转得很生硬，不知道本来如此还是被剪刀手毁了，看到后面还是动人的，原著底子在那儿，照着拍就错不了。看之前就期待谁来演大学生，结果演员高大白净青涩笨拙的模样是有了，但是又过于僵硬扭扭捏捏挤眉弄眼还老一只手托腮作纯情少女状，看到他就想笑，一看演员介绍，竟然是欧阳娜娜她爸，看来“蚂蚁竞走十年”是祖传基因啊。另一个演海员的男演员帅版沈腾身材展示好评。女主角这么有分量和跨度竟然都没让姚炜拿下影后，当年肯定被伤到了。舞女小红美教训闹事大婆那段台词挺精彩。蔡琴最后是直接在舞厅露脸唱的主题曲。

在蔡琴深情且凄美的歌声里，金大班望见了一位白衣少年，他一如当年月如那般羞涩，她也一如当年般牵起他缓缓步入舞池。她缅怀着逝去的纯真岁月，也告别着过往的遗憾，那些摸爬滚打的疼痛以及衰老的悲哀都藏匿在了永恒的过去。不由得想起了小仲马的《茶花女》，十里洋场下，舞女们各有各的哀愁，她们的故事不似却又相似。风云变幻的舞场上，她们与时间作着斗争，曾经唾手可得的丰厚回报，总会随着岁月飞驰而消逝，或许所有的柔软与温热都只能留在梦里。在生活编织的牢笼里，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成舒服的姿势短暂地进入梦乡。往事有谁为她们数，空对华灯愁。曲终人散去，回眸一瞥，空留无尽的孤寂与悲凉~

怀念老电影的这种调度感，没有一个镜头一句台词是多余的，寥寥几笔就把舞场里的人情世故、几十年的岁月流转呈现出来了。当然也有电影表现不出的，白先勇侧重“即时体验”，将金兆丽一生际遇融入细腻、灵动、世故的当下心绪流转，电影虽然也有插叙闪回，却大体是根据时间铺开情节，叙事感更胜一筹。

看了白先勇的小说以后，出于好奇搜了这部古早电影。镜头打光之类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但是叙事节奏和演员的表演都十分出彩。原著作为短篇小说许多地方只是一带而过，电影则在充分还原原著的基础上扩充了许多细节，使其更为细腻饱满。看小说时金大班出场穿着黑色金纹旗袍，我想了很久是什么样子，电影里一出场便正如我所想。电影里增加了和月如与秦航相识、相处的细节。即使是见惯了风月场合的舞女，内心也依然充满了对美好真挚爱情的向往。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配乐的歌词可谓妙极：红灯将灭酒也醒，此刻该向他告别，曲终人散回头一瞥，最后一夜。

武士无刀兵气，书生无穷酸气，女郎无脂粉气，姚炜一个人都占全了，演技太太太棒了。基本还原了原著，尤其是和月如初次相见，尽管是风尘女子，但是遇到真正的爱情时候，满眼都是娇羞，好动人啊！！舞女们的抉择，又何尝不是每个女生的抉择，追求爱情还是安全感，是苦苦等待，还是抓住眼前。对金大班来说，只能世俗而伤感的继续生活，唏嘘。“我也曾心碎于黯然離別 曲終人散回頭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