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阳(2007)

简评

全度妍表演的一位先后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儿子母亲的角色太揪心了，由寻找安慰的迷茫，到生活慢慢有所起色的希望，再到儿子被绑架杀害的痛苦，再到上帝给的短暂虚假的幸福，再到监狱里看到向上帝虚假的忏悔获得原谅而面色红润的杀人犯，撕破上帝宗教虚伪面纱，信仰崩塌的绝望，再到以牺牲自己肉体引诱牧师或精神恍惚地自残的方式倔强又无力地反抗上帝，而上帝最后以理发店偶遇杀子仇人女儿的方式似在无情残酷地嘲弄。逃避、以宽恕敌人方式救赎自己都是伪命题，最后只能自己剪下乱发重新面对生活。李沧东善用长镜头，像冷静克制的旁观者，没有为煽情而刻意生硬地穿插特写镜头，然而这种节制更让人心碎。他总是善于把平常的真实生活琐碎的空景镜头拍出诗意，比如开头透过汽车玻璃的公路空景，又比如结尾的院子杂乱一隅，只要音乐一响，就是李沧东的感觉来了

在真正的苦难与急迫寻得解脱的愿望（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面前，宗教以及一切外界的心理干预措施都将被证明无效。至于李沧东对于宗教本身的态度，通过片中集会段落信众集体无意识的呈现，并结合《诗》的剧情，也可以猜得大差不差了。开篇的天空镜头与片尾的泥土镜头形成工整的呼应，是女主开头美好期盼的陨落，也许也对应了片名，形成了一束阳光（男主）终于抵达并照亮这个秘密的破败角落的表达。李沧东的电影总给人感觉跟现实太近，所以很少有感受电影魅力的抽离时刻，观众总是从第一秒钟开始就被迫接受各种实际信息，到最后难免会有点休克感。你很难分辨哪些信息是重要的而哪些又不是，一些只言片语中往往蕴含着关键内容，而一些本可以充分挖掘的意象又是意义真空的，一如本片中钢琴教师的职业，又如《诗》里的诗歌。

上帝有何用？不如脚踏着地。若按我的喜爱程度给李沧东的电影排个序的话，第一是燃烧，第五才是密阳。相比于之前的诗、绿洲、薄荷糖，后来的燃烧，密阳给我的感觉不够深，不如以往作品的力量，或许期待太高。过于冗长，一开始的动机我便不理解，且不说这些。全片以申爱由不信教、信教到不信教的线索讲述一个惨遭意外丧子的寡妇，或许遭遇的痛苦远比想象的要大，导演还是保持了艺术的善良，着笔以宗教这条线批判，首尾的镜头也形成了他的观点，看天，不如看地，人只有脚踏土地，面朝未来才能自我救赎，而上帝是云泥之别。总体来说，影片的镜头，节奏非常纪实，如去现场认尸的长镜头，只选择遥远观望，情感在此刻并没有如正常般爆发，而是抑制。同时影片也少有近景特写，多以客观式的镜头进行纪录，人物往往从画框的侧面慢慢走进增大了真实感（小技巧）。

73/100 之前说《薄荷糖》是侯式历史片的升级之作，那这部就是伯格曼式宗教片的降级之作。这几部看下来发现李导其实在情节处理上还是偏传统的，如果《薄荷糖》有独特的切入点、精妙的结构，《绿洲》有奇怪的预设和动人的场景(即使全片问题也大)来消解它们的套路感，那这部除了一个宗教底子啥也没有。李导的作家功底终于变了一个负担，设计感喧宾夺主，让整部时而有变成冯提尔电影的风险：一些表面的质疑与批评，受尽苦难的女主以及别扭甚至做作的情感。好在李导最起码能保住主角的人类逻辑性，阻止了电影走向更肤浅之处。其实就这点虚伪性荒唐性的问题，伯格曼讲的不能再讲了，如果还从这个角度讲宗教，那真是有点陈词滥调了，特别是这部还选择了这么标准的剧情结构，除了特别的主题与别的普通韩影别无二致。

79/肯定有人要说：“李沧东当代的伯格曼！”李沧东的《密阳》的宗教是个幌子，他本质是在探讨人性。影片有关乎对宗教对质疑，信仰的崩塌以及对人性的恐惧。但不同伯格曼对宗教的态度，李沧东并没全盘否认或斥责宗教与上帝，他只是将一个苦命的女人放在宗教之中来探索。影片缺少李沧东此前可见的作者性风格，但依旧用长镜头、手持摄影维持冷冽的诗性现实主义风范。申爱是个苦命虚荣逃避现实的女人，她在仇恨和宽恕中摇摆不定，最终决定放下过去迈向新的生活。私院午后角落斑驳的阳光，象征着她新生活的希望。“密阳是个怎样的城市？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人生活的地方都一样。”电影出彩的地方在并没有渲染生活的苦痛，是用平静的方式诉说秘而不宣的与之和解，这样的处理可唤作“隐忍的疼痛”，缺点在于铺垫时间有些冗长。全度妍的表演不愧影后大奖。

李沧东在探索情节剧的边界—究竟矛盾能够冲突几何？作者的自觉也依旧保持—你是否相信她的眼泪？配合儿子捉迷藏“表演”哭泣已是暗示，丧子后全度妍夸张的、甚至炫耀、作做的嘶喊与悲鸣是对于通俗情节剧的一次大胆挑衅，与之相对的是最私人化的不动声色。她的表演是对演员/角色的眼泪“归属权”的回应：眼泪是自己的，可有时候不得不给别人看。视角仍然是李沧东的人道主义，重点不在对宗教的怀疑，而是肯定了人无法实现宗教要求的超然的实然。声效处理极为出彩，三次鼾声、爱子进屋时的动静……都在推动人物的情绪变化。结尾一镜，是上帝的意图，亦是密阳这座小城，“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人活着的地方”。

李沧东的电影总是充满着忧郁和孤独，时光缓缓流淌，却带不走悲伤的情绪。影片以韩国小镇为背景，讲述了一个单亲母亲失去儿子之后精神世界的崩塌，在李沧东的电影里，犯罪从来构不成主线，却又不可或缺，影片的重点在于全度妍失去儿子之后，从悲伤到通过宗教去麻痹自己，到后来压抑的情绪完全爆发，几乎崩溃自杀。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两场戏，一场是全度妍会见凶手，却得知凶手“被”上帝原谅，她信仰崩塌，开始憎恶上帝，这场戏的设计简直精妙绝伦；另一场是浑身是血的全度妍在街上求救。影片最后以开放式结局收尾，全度妍剪掉了长发，并没有原谅凶手以及凶手的女儿，她会重新开始吗？她会接受饼叔吗？她的人生将会是何种模样……

宗教究竟能不能救赎我们？全片的矛盾点在监狱探视那一刻完美地凸显出来了，为什么我还没原谅他，但是上帝已经原谅他了？或许本来就有信仰的人看到此片会感到不适，但为什么不适呢？不还是因为他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上帝会这样？那么不信教的看了更不愿意信教了。李沧东总是在提出问题。对于这种讲述人生困境的故事，我总是好奇结局会怎样，是接受还是以死作结。女主在绝望中自残，突然意识到之后又出门求救，说明内心还是想活下去，出院之后去理发遇到了凶手的女儿愤然离去，所以其实她还是没有接受现实，无法真正原谅这一切，但我觉得她应该也不会再寻死，那么她目前的状态就是介于接受和以死作结两种状态之中——活着但不接受。就算到最后依然无法接受，但至少她应该可以面对了吧。这里的阳光好像《阳光普照》里的阳光，感受不到温暖，就像现在的北京。

第一个镜头望向天空，最后一个镜头望向土地。而在这天地之间的，是每一个渺小的人。她看不见罪恶的发生，于是投向那个可以让她看见原本无法看见之物的上帝，不断地叩问。而那个看不见的上帝是伯格曼式的、沉默的上帝，没有给她任何回应，甚至先于她宽恕了犯人。这符合神学逻辑，却不符合受害者的逻辑。她想望向天接近上帝却求而不得，想望向地扎根于此却终究不属于此。好在我们还能与他人建立联系，不至于堕入绝望的深渊。时常相伴左右的宋康昊自不必说。剪了一半头发后遇见的那个服装店老板娘说，不满意也不用剪一半就走。她们一起笑了，她们是否想到了第一次在理发店时那场尴尬的对话？此刻的笑容是否又是对那次对话的和解？李沧东的文本永远都值得体味。

本片似乎有一种朴赞郁式的“复仇”情节，在观影时我傻傻分不清，好在有导演独特的文艺片风格，才把我的观影体验拉回正轨。为什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长途跋涉来到丧夫之乡生活，这个问题导演也没有直接回答，可能是对丈夫的思念之情，完成丈夫生前的愿望，但如果结合本片的宗教元素，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到了孩子的死亡后，本以为电影会进入复仇的阶段，结果没想到的是救赎，这也许是李沧东剧本的强大魅力，在宗教中集体的爱让她获得了救赎，但最终造就主角的苦难剩下的就是主角自身的心理畸形，因为她并不缺爱与救赎，那为什么还是压抑不住人性之恶呢，人们往往把爱想的太伟大，只想着祈求，以至于我们没有足够的勇气与生活和解，其实如果我们能平视这种爱，把这种爱拉回自己身边，那我觉得我们就会有机会与它抗衡，结尾的长镜头也是给观众留下了思考空间

还可以，演员整体发挥好，但是李沧东的剧本有点拖沓，以至于看完英超后半夜看片的我有点看困了。被“亡夫”烙印羁绊余生的独立女性携子来到亡夫的家乡生活，儿子又被绑架杀害（儿子之所以被绑，是因为女主在外人面前吹牛要买地露了白，写得真狠啊），让人感兴趣一个女人被巨大悲伤集中摧打后的表现。李沧东做的细腻又克制，手持摄影用一种冰冷的旁观视角推动叙事。配角也有意思：人前陪笑人后挖苦的服装店女老板，不具备真正共情能力却一直致力于宣传教会的药店老板什么的。片中对宗教的质问是浅白的，即信仰属于痛苦人的慰藉这类。第一次看全度妍演戏，被她惊艳到，宋康昊怒斥凶手那段也很有表现力。

好压抑的片子。这部片子和燃烧的走向是不同的，燃烧是偏向悬疑剧情篇，看完下来可以理出清晰的逻辑链条，而密阳看完，唯有胸中的抑郁不知道如何释放，大喊一句全度妍牛逼！女主先是放弃钢琴走入婚姻，而丈夫出轨又欠债早亡，毅然和家里断绝关系，却又装腔作势，导致儿子被绑架撕票，可怜又可悲虚荣心和自尊心让自己无法面对现实，她在无休止地逃跑中期待下一个路口的转弯能看到阳光，然而在男人，搬家，信教这样寄托下，结局又能有什么不一样呢，寄托于外物只能让一次又一次被捉弄，失去家人，失去孩子，失去自己，又碰见凶手的女儿。阳光哪里都一样，密阳也和其他地方一样，一样的刺眼，一样的虚无。secret sunshine，影片中的光影藏满了李沧东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