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2007)

简评

倘若《二毛》是在爱与恨之间挣扎，那么《龙哥》则是在情与法之间拉扯。虽然题材罕见特殊，但《龙哥》所「积极」展现的还是中国社会转型阵痛期里传统「熟人」社会与现代「法治」社会的激烈冲突。幸与不幸，这《人世间》里的内部矛盾被「老天爷」巧妙地编织到人与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当中。事实上，本片能够顺利完成也得益于「拍摄者」周浩与「被拍摄者」阿龙之间的这段「暧昧」关系。透过这段交情，我们看到了双方对于「仗义」一词的不同演绎和解释。周浩「有心或者无意」扮演了「普法教育者」这一角色：拒绝被「江湖」收买和同化。毕竟，这个「江湖」社会与那可以推倒重建的「光字片」社区不同：毒品已经注入《冒一切风险的阶级》动脉——与阿龙同生共死。周浩的「救助」行为既展现了情在法面前的优先性和有限性，也提示了法在情面前的滞后性和残酷性。

前面的部分比较零碎，后半部分劲儿上来了。包括差不多解释了为什么拍的都是及其碎片化的东西。毒狗和赌徒一样，他们的话都是不可信的，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纪录片还算真实吗？比较之下，这一部纪录片同书记和市长两部，同为个体，但是这一部并没有讲述很多生态的东西。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江湖爱恨情仇这样的。包括内蒙和小四川的诸多细节也没有展开。但是想想，这是在中国，能得到这样的一手素材本来就难能可贵了。这一部应该是导演比较个人化的影片，我是说他在干预和妥协中硬完成了这样的一部作品，这当然也包括掺杂个人情感的那个结尾。

有人说相机是假模假样换钱来的，而我却其实被打动，你没拿我当朋友，这不是我在别人家里偷的，（我以为自己买的）这是在商场偷的，是真的（正品）。探狱谈起阿俊的时候哭了，爱过，千言万语不如忘记，那我实在是吃太少苦了。一直回想起歌词“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想起暑假和村干部、慈善家一起吃饭，又看了周浩的采访，才发现龙哥并非那么简单，世俗的成分都深埋起来，甚至被表演遮盖，我能看见的太少了。但是被打动却不是坏事。干吃韭菜，被捕后吞货吞刀片吞牙刷。有些镜头不忍心看。粗糙的东西很动人，但我比较向往另一种精致，折中一下，优秀电影人的处女作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好看了！

仿佛跟着阿龙走过了一段艰辛的路，这条路的尽头没有希望，只有孤独与痛苦。社会底层的底层，难以度日无法生活，甚至只能做坏事危害社会的事活下去，但这些真的都是他们自己的错吗。阿龙可能有时撒谎，有时吹牛，有时虚张声势，有时影帝附体，但他面对周浩却也有真情流露，朋友义气。他也有自己牵挂的，后悔的，放不下的。每个人，无论是好是坏，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很难不让人想到三和大神们的生活，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有着极低的物质需求和精神依赖，都没有未来但却还想活着。阿俊的离开也许是对的，但她真的放得下阿龙吗，如果那么容易就等下呢她应该早就走了，她本可以和阿龙有个儿子。多希望这是一部电影而不是纪录片。

前段会很认真地去体会龙哥的感受，相信他口中那些所谓真实的故事，看到后半段再听龙哥说些那些改过自新的承诺和信誓旦旦的计划时真的就只想笑。这种江湖混混满嘴的踌躇满志，满口的仗义朋友，但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当你是"朋友"，想来和以前身边的一些混混真的很像。无论是龙哥还是阿俊，绝对算不上是好人，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也只有真实的人性和自甘堕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

每个要钱关口里，情绪涌现的时机和节奏都如同真正的演戏般精心设置，不管是买药佯装戒断，还是不知有没有吞下去的刀片与含在嘴里的一针管血，表现出如同演员的天生演技。龙哥是个割裂的角色，他对自己狠，更懂得算计别人，散伙前还要掏空别人的钱包，但他手握大钱就会给天桥底下的同路人分货，入狱后又写书信再三强调珍惜友谊，在拥挤的小房间里养过小狗，人在不同面不同点会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形态与态度，意识到边缘人物身上所具有的矛盾与融洽，也正是此类纪录片能够被拍出来被看到的真正价值所在了。

吸毒的人十句话有九句是假的，假话台词配上肢体情绪就是完美的表演。也可以理解为求生的本能。从破旧烂尾楼到廉价旅馆到日租房最后到牢房。怎么去划分这样的纪录片，首先对于社会畸形人员的真实记录。其实是导演最诚挚的人道主义救助，片中多次想要帮助龙哥夫妇戒掉毒瘾。最后，我国刑法的改良完善，早期龙哥一类人在被抓时应急求生的招式吞刀片等，到最后龙哥在被判死刑后又缓行到判刑十四年。总之，在影片中可以看到这一类很隐蔽的群体，期间混杂的国家、社会、集体、家庭的爱恨情仇。

真实的底层，虽然没什么故事性，周浩挺勇敢的。我发现有的人真就是嘴里没一句实话，习惯性开始撒谎，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卖惨也是一把好手。周浩不知道他们在骗人吗？他们不知道周浩知道他们在骗人吗？（怎么还套娃了），但他们就是非常坦然的卖惨撒谎，只要大家不说开戳穿，就能脸皮厚到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开始阿龙就说过他和周浩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需要骗钱周浩需要一个故事的结局。但说到后面，自己都信了他把周浩当朋友这种鬼话了吧

电影因为是电影，它可以给你充分地展现让你酣畅淋漓的戏剧性情节与鲜血淋漓的暴力场景，你在这种虚幻的戏剧观看中体会暴力的美感。但在用现实场景建构叙事的纪录片中，灰蒙蒙的影调里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走在破烂的日租旅馆里，扎在他大腿内侧上吊着的针管让你无所适从，那才是暴力在美学粉饰之前的真实痛感。可以看到拍摄片子的拍摄和剪辑都比较零碎，但这些都不是这部片子的重点，重点是周浩在拍摄过程中面临的道德困境和他做出的选择，使得片子最终呈现出来这样的龙哥。

故事性在现实的龙哥面前破碎，结尾最终还是以不得而知的方式结束，以“朋友”的身份拍摄调查两年，我真的敬佩国内这些拍纪录片的导演，好像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记录世界，以龙哥为引线，深入展现吸毒者的落魄，同时“朋友”身份带来的互动感更是拉进了观众与影片的距离，看完之后我思索的不是吸毒这件事儿，反而是拍摄这件事，如果导演也以相同的欺骗的方式引导龙哥完成拍摄，是艺术，还是道德沦丧？如果真这样做了，反而能拍摄出最原始完整的吸毒者生活，以正义的，客观的，朋友的姿态，反而在纪录的形式上有了隔阂，所以，艺术真就不能用道德来审判，但周浩做的很对，他的职业底线成为全片唯一的正直。

看完之后好像只有唏嘘。周浩知道阿龙说话总是真真假假，虚大于实，但有时他宁愿相信阿龙在这一次出现渺茫的从良奇迹。阿龙几乎没有一次联系周浩不是为了要钱，可他与周浩的对话也许总会一丝一缕的真情隐没与谎言之中。周浩与阿龙复杂的利用关系，在周浩一次又一次借钱与劝诫中，在阿龙反复谈及周浩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时，这利用也变得不似看起来那样冰冷纯粹。当我看着阿龙与阿俊的眼神，那种飘渺如同深渊，有时那眼神作为对谎言的配合让他们说出的话更加真假难辨。你看他给桥下瘾君子发钱的样子，你看他看狗的样子，可他依然过着充满谎言，没有明天的生活，我因为这复杂终于再次看到生活的褶皱里真实的垢。阿龙这样的人，他们谈机会与报应，谈自己烂命一条，偶尔夹杂少许对自己性格缺陷的承认，法外的人，总认为这悠悠江湖，死与不死之间，都是命运的执笔

我可以从这儿跳下去，给你一个完美镜头。拍摄和被拍摄者都言明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周浩每次拍摄身上只带二百块钱。针管往大腿上戳的一幕触目惊心。阿龙是一个很好的演员，花言巧语做戏都是为了要钱，两口子像彼此依赖共生的寄生虫，走上一条不归路。阿龙拿到货会分给桥底下没钱的瘾君子，他说那些人和自己同病相怜。提到家的时候，他说父亲不死他不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