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2002)

简评

（4）应该是今年看过最沉闷的片子了，这就是锡兰的调调，前三分之二的对白数两只手能数出来，长镜头，极少的配乐，就看着人物的行动，但整部电影的色彩构图实在是太强了。到后面对白变多，二人开始争辩，人与人的隔阂加重，疏离感开始剧增，城市把人孤立，窗户的框分隔了两人，马穆原来孤独的生活被打破，而那种生活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摆烂，但曾经他却并不是这样，台灯倒下，为了梦想而来却被无情磨灭，看到美丽的风景想拍下来想想却还是说“算了”。锡兰用这部片子告诉我们，在时局的影响下，人是渺小的，远方仍在，生活无奈，而梦想在哪呢。

从《小镇》《五月碧云天》延续下的沟通困境，故事从《小镇》的村庄到《五月碧云天》的小镇，再到《远方》的伊斯坦布尔，这种沟通困境，从乡村一直延续到城市，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一个衣食无忧的摄影师，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却有着相似的困境，在对着意向化的女性之时，两个男人只能躲着偷偷望着远方，一个不管怎样寻找都无法开始，一个无论用何种麻木虚无的生活方式麻痹自己的大脑都无法让这种不舍结束。流动性意向依旧存在，青年凝视的船，天气的转换，窗外飘落的雪花，以及结尾的海风，一头一尾两个长镜头相互呼应，都是从远方靠近，在青年离开之前马穆带着种种的偏见，马穆抽起了青年留下的“水手”香烟时，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与他是那么的相似。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该像塔可夫斯基一样拍电影”，锡兰如是说也如是做了。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就给我“老塔回来了”的错觉，虽然相比老塔少了点诗意，但却多了份真实。寡居的哥哥，孤僻冷漠；远方的表弟，劣根朴实。经融危机下的城市，冰冷孤寂，毫无生机；看不见的隔阂，在人与人之间竖起了一堵堵厚重的墙，坚不可破。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渐渐沦为了行尸走肉，再感受不到人情冷暖。正如表弟对表哥所说：“这座城市改变了你。”其实，能改变人的不只是这座城，而被改变的也不只是哥哥，而是一个个拼了命想在城市里活下去的人。

《远方》不过是讲述了一个非常普通的故事，剧情可谓非常简单；然而，简单的故事里却是蕴含着奇妙的哲理，一种属于锡兰的对于生活、对于人性的感悟与思考。其实，电影无非就是围绕着一个在城市里打拼多年有些许成就的摄影师（马赫穆特）和他来自农村的表弟（尤瑟夫）的日常展开。尤瑟夫因为失业而来到伊斯坦布尔寻找马赫穆特，暂住在他家以及希望得到他的援助。于是，好戏便开始了。两个大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一个是主人家，另一个是外来者，两人也从最初的相互客套逐渐走向相互敌视与冷漠，此时，再小的摩擦也能使原有的矛盾激化。哪怕来自同一故乡，哪怕是表亲关系，哪怕同住同一屋檐下，两人之间的隔阂却是越来越深，彼此之间存在的只有遥远的陌生感。

是这样的作品让电影成为最能让人类深度共情的艺术。你分明看到了你的生活，你分明看到了恍如隔世的每一个冬天。清冷灰暗的街道，没完没了的大雪，发出微弱响声的风铃和树叶，破旧的楼房和楼道，开在乡村路上的黑色奔驰smart，装着打火机的还剩一支的软盒烟。除了对陌生女人的幻想外无所欲求的生活，习惯但打不起精神的理想，破烂粘稠的离婚琐事，客厅里有烟味、小物件找不到的焦躁心烦。一部名叫远方的电影里从未出现远方，心怀出海大船想一去不返的青年，要去扔掉还在吱吱叫的粘鼠板，远方就在眼前。最后的长镜头居然和《爱情万岁》的结尾有异曲同工之感，坐在长椅上任冷风吹上脸，像极了你见过的那些冬天。

互为彼此的远方，在城市独居的摄影师，来自远方的打工人，锡兰用大量的中远景记录下了两人彼此的生活细节与瞬间，为后期双方的争执进行了合理的铺垫。总觉得锡兰和洪尚秀本质上是一样类型的作者导演，创作灵感来自于生活日常的琐碎及反思，他们将这些细节总结到一个合适的空间下，一部不错的电影就产生了，要像塔可夫斯基那样拍电影，我想这更多的是指精神

“冷”，以前更多看到的是冷峻锋利，这部却在整体风格上湿冷柔软，克制沉闷，缓缓道来的故事却非常快速地扎在心上，那些只可意会的情感开始疗愈内心，同时也惊叹于导演手法的精准。特别喜欢本片的叙事方式，摄影以及部分镜头，很有想要定格继续沉浸的冲动。也有些有意思的小点，比如路上在盆外扑腾的小鱼，对老鼠情节的处理，买给侄子的士兵玩具等。不知为何，这部电影在人物上让我看见现在的自己，却在环境上使我感受到与童年家乡极其接近的氛围与气质。看完说不出话，心中情绪加满，脑中嗡嗡作响，只想这么待着。

母亲也许是乡间的最后牵挂。拿吊瓶仍需老妈的指导，病中的母亲喋喋不休地叮咛戒烟，医院走廊逐渐淡出的两个背影如此真切。然而你又必须归去，那风雪迷漫的伊斯坦堡，是奥德修斯终返回的家园。继续是旅馆的独酌，继续是拍摄的陈规与创意；继续着书房氤氲的知性，继续着故乡落得“不负责任”的骂名；继续着窥视，继续掩面。爱人永远远去，即使她带着更多的不舍与痛苦；曾经的访客也成为一远方的船员，留下你所不视的一包烟；只有那辆虫子车还在，城堡还在......这孤独的心随时敏感地关闭，又在无人关照时开启，一如这座城市。

.金棕榈惜败《大象》，戛纳双影帝褒奖。对白的精简省略，依靠过密的细节堆砌产生超越性“语言”，《潜行者》与AV，难舍的前妻与陌生的女孩，表与烟，猫与鼠，建构起细腻缜密的心理网络，直析对立式隔阂的难解难分。源自于时间流失的消解、血缘亲情的稀释，在冷冽闷沉影调下的疏离感溢露间隙。室内的考究机位轮转，逼仄之余透析关系的错落尴尬；室外的城市景象空镜，廖远之中反显二者地位的渺小失意。迥然的生活迹象仅作遗留性诱因，双方境遇的不堪与受阻才是现实性根源症结，感性一方的爱情受挫，理性一方的职业受损，用近乎残忍的剧情设定来剖解“社会亲缘”下的人物状态，由独立疏离而至相互损伤，是双向链接，亦是单向输进。仅留鹅毛大雪下孤身吸烟的孤寂身影，在妥协，在臆想，在期望。

沉默的影像空间被演员的行动所填满，那就是无言的张力。特别喜欢按门铃那场戏。锡兰在固定镜头里，通过演员表演让画面表现力最大化，像两人桌边抽烟的戏，几乎只有烟是动态，一种巧妙的动静平衡感呼之欲出。雪景如莫奈的画。爱森斯坦蒙太奇理论，男人脸部特写衔接不同的凝视对象。破败结冰的船体是漫天洁白中的红色，视觉奇观。苍茫辽阔的小亚细亚土地，模糊了地域边界。关系闹僵的夜晚，所谓亲情只是一层脆弱的膜，随时可穿透，也可像弱小鼠崽挣扎于强力胶上任人（掌握话语权一方）摆布。失重坠落的梦境。大量面部特写，脸像一个人的生存符号。送别前妻也送走了表弟，最后回归个体孤独：自私又敏感的探讨空间。最后十分钟又以表演张力结尾，男人坐在港口岸边抽起最后一根水手烟以打点。浪潮涌来，海鸟扑过，人找寻的是心灵深处最远却也最空洞的地方。

如果以后我的生活好不容易循序渐进，安静平平。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我会讨厌死ta。表弟最后不辞而别，双方都有压力。轻松落石，一丝愧疚都会有，更多的是会觉得自己有些些“残忍”。两个人都没错，只是习惯与安静，一个人的生活来了个不好拒绝的闯入者。是情绪讨厌。换表弟视角看:纵使你心中有万千梦想与无数想象，你平时表现得像个废柴那你就是个废柴。简单来说，生活跟命运不会因为你内心艺术而真的艺术，你是要被压垮的。我，是表哥更是表弟。靠自己没法安静，只能随着吵闹。

到了三部曲这一部，锡兰的风格已经基本成型了。我看着影片中伊斯坦布尔街头的行人和主人公这两兄弟，仿佛他们是两种不可调和的颜料，是这个城市的正反两面，很难说谁是真实的反映。但我觉得这种不调和本身就是现实。与前两部不同，在这一部里不再是单一面的写实，城市原来也不是前两部那样一味的沉静，它也有鲜活和亮丽，就像流行队伍里的学生，时尚美女一样的活泼。表弟在不知自己的远方在何处的盲目无聊中跟踪时尚女郎，不是猥琐，而是羡慕和好奇，更是渴望，就像他渴望碰触电车女生的膝盖一样渴望碰触到她们的生活。而表哥在经过了上一部电影的成功后不知所措，以摄影已死为借口，在最佳摄影地也懒得再拿出相机。摄影成了他谋得三餐的手段，日复一日拍摄那些瓷砖和涂了油的鸡蛋。生活在刚开始走向远方时戛然而止了，妻子和表弟的离开才再次唤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