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纳·盖茨比告别秀：娜娜(2018)

简评

感谢小时候看过的那么多书，让我虽未谋面但认识那么多。演员很智慧，思考的很多，遭受的很多，很有品格和素质。最有力量的优质的女性视角的几乎全赞同的脱口秀，对笑话对故事对愤怒对男性对精神疾病对服药对苦难对权力对艺术对联系的观点，都不能更赞同。也很有责任感。他并没有生的太早，当时的环境，真的是，suffer过多少才会花这么多功夫去思考去劝解和抚慰自己，心疼抱抱，祝好。

看前面我是真的疑问，这是真的像TED而不是一般的stand-up comedy，作为一个comedy它确实，不够好笑。它是一个深刻的故事，有开头，中间，结尾。还有她自己的总结。她为什么会离开喜剧界，这又为什么是她的告别秀，这一小时就是在讲这样一个故事。对少数群体，对女性，羞耻教育，对名人的放纵…哪一个问题都是这么深刻。文森特梵高为什么能画出向日葵，是因为有个爱他的弟弟。希望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能拥有自己的向日葵。

之前没看过汉娜的脱口秀，第一次看就是告别秀，以为是喜剧，没想到内容是痛苦的，看得心情特别沉重，但是谁要求一个脱口秀演员不能在舞台上以痛苦、愤怒的方式进行表达呢，很显然，这比单纯的让你笑更丰富，更贴近真相。真相就是不打女人的人，打了女同。一想到喜剧演员需要把生活中的痛苦变成笑料，这件事本身就够痛苦的了。

整整一个小时，Hannah Gadsby在台上字字泣血地解构了自己的职业，性取向，成长经历，将现实和真相用十二万分的诚意献上。我想，像她这样，敢于如此公开地将自己剖开、掏心掏肺地把自己的情感和想法传达给观众的人，无论是不是comedian，无论其作品是不是搞笑、该不该被称为stand-up，都应该被观众珍惜。因为在她与观众connected的过程之中，闪烁的是人性啊。

看到头皮发麻，可能是目前看过最好的comedy，同时是反喜剧的、愤怒的、不取悦的。太痛、太痛快。无论是最主要的性别议题、还是艺术史（或说文明史）、语言表演者/行当、甚至精神疾病……直指着背后一个共有的权势结构和叙事体系， ta的洞见都如此具有吸引力，ta的诙谐和愤怒都如此的强壮。「告别秀」，大闹一场，踹开“喜剧”的粉饰性，回归一种整全叙事，回归人性和human-to-human的连结里，于最后一次，把观众留在一个没有punchline的、没有解药的震慑里。没有笑话了，没有喜剧了，这是我的故事，在笑、愤怒或悲伤之前，它本身有万钧之力。

我真诚而迫切地，期望大家都能看一看这场《汉纳·盖茨比告别秀：娜娜》，不对，不要只是看一看，而是一定、务必要看完。如此深刻，泪流满面，用「金句频出」来表述都会显得尤其无趣无力。这是真真切切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却不被人们听见并且一直在刻意忽略的声音，在以后，我将不遗余力地和人推荐这场脱口秀。如果有「未来一百年人类必看」的作品，这部告别秀就是其中之一。而事实上，我相信，她提到的这些事，在百年以后人类都需要一直思考并且为之行动，并且我也将努力要求自己和衷心地期待他人能行动起来，告诉汉纳以及所有跟她一样的人，说：「你将不再寂寞。」

我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我就看过这场秀，当时看到中途已经泪流满面。这次再看，我的体会更加深刻，汉娜是个强者，在十年的喜剧生涯中，她内化了多少痛苦，又积攒了多少愤怒。她难以处置自己的身份，女性、女同性恋、女喜剧演员……她从未被任何一个群体真正地接受。我相信汉娜一定用了好多年来找到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来重塑自己的价值，她更有资格愤怒，而不是搞笑。正如她所说，自嘲于我而言是一种羞辱。她的这段表演，已经超越了喜剧，更像是一场演讲，她需要讲述自己的故事，她渴望谋求人们的理解，她呼吁人们多元的共识。祝福汉娜，希望你永远能够坚持做你自己。

脱口秀是怎样的艺术？把一个故事凝练成金句，要有笑点，要传承情感，要升华价值，要表达自我。然后各种金句还要能考虑到现场的节奏。用一种第三方的观察者视角观察自己的表演，不时的打断故事节奏，像打破第四堵墙一样，随时和观众连接。用他们的视角来发表评论，再继续接着观众的这个评论，找出视角完成自己的故事。这背后得花多少功夫啊。

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才能把看完之后的震撼、思考和眼泪阐述清楚。喜剧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喜剧演员真的能够通过自嘲缓解段子背后真实的伤害吗？通过自嘲来获得在喜剧表演上发声的门槛，又是否回避了故事的重点而削弱了它本身的力量？汉娜在这场告别秀里说出了公交车女同段子的真实后续，那一刻我只觉得传统意义上的喜剧表演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没有份量。这真是我看过最愤怒的单口喜剧表演之一，也是我听过最有力量的故事之一。

毋宁说是挑战了异性恋正统下关于“什么令人发笑”的笑声机制。这些笑话似乎由Hannah Gadsby本人讲出来才足够正当，免除了“我为性少数所遭遇的荒谬对待”发笑的道德负担——你看，她风趣自若地抛梗，带着原谅一切、自我和解的豁达，那我笑一笑也无伤大雅吧。而Nanette告别秀则揭露了现实：她以此为笑料并非因为她高度自我接纳、宽容前尘，而是她知道观众一定会为此发笑。自嘲是表明自己无害，我没有伸冤，也不是在向你们要求过度的权利；讨好轻哄的语气，放轻松，我不会给你们制造紧张与被威胁的感觉。刻意编织的笑话讲了几十遍快要覆盖真实记忆，建立在自我剥削与尊严践踏上的表演并不拥有救赎的功效，我的故事还能在何处落地生根？更为讽刺的是，一场冒犯性的表演也必须要一百场自我贬低的笑话秀作为准许费。让冒犯成为下位者的特权。

汉纳的告别演出绝不仅仅只是脱口秀，她前半场游刃有余抛出的笑梗，都是为了后半场的反拨，为了坚持喜剧必然要省略的残酷结尾，为了讲述自己故事时保持诚实和真挚。她讲个人眼中的艺术史，讲梵高和毕加索，讲那些事不关己的人如何为了“艺术家的天才”而崇拜痛苦，讲那个立体主义的高峰人物如何扩展观察的视角却践踏女人——这早已脱离了“笑料”的范畴，这是句句泣血的呼喊，为的是某一日自己不再因为争取发言权做出低人一等的自嘲姿态，女性不再作为被摆放的花瓶而等待龟头上开出的花，人们愿意架起彼此的桥梁来走向对方。她呼喊说“现在就是我的高峰期，希望你们记住我的故事，因为我的故事就是你们的故事，你们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第一次完整看完的脱口秀，被汉娜的许多点打动。一个人需要经受怎样的考验才能涅槃重生，将苦痛化为笑声，从阴暗的沼泽中开出自己的花朵？镜头下的汉娜是勇敢的，大胆的，敢爱敢恨的；但在镜头之外的汉娜，又经历着怎样的人生呢？作为LGBTQA+中的一员，我了解这一群体的不易和所承受的压力；而我们的不同，或许会使我们遭受歧视和伤害。但我始终抱有希望，因为相信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并对他人抱有同情。恨与愤怒从来都不是解药，爱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