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1987)
Woman-Demon-HumanUP:2022-01-14
人·鬼·情简介
中国北方的五十年代,童年秋云(王飞飞 饰),其父母都是行走江湖的戏班子演员,搭档唱传统剧目《钟馗嫁妹》。唱花旦的母亲(王长君 饰)跟男人私奔,这件事给父亲(李保田 饰)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他自此认为唱花旦就是女人不正经的象征。就是小秋云聪明伶俐,暗地里偷着学戏。成长为少女的秋云(贡琳 饰)在一次救场演出中被众人发现是一块“天生唱戏的好料子”。可父亲老秋却担心女儿步她母亲的后尘,执意要女儿离开戏班,但秋云直言宁愿从此唱男角也要继续唱戏。无奈,老秋只好教她唱生角,她很快成了戏班的台柱。长成大姑娘进入省剧团的秋云(徐守莉 饰)暗自爱慕着恩师张老师(姬麒麟 饰),但张老师在乡下有老婆孩子。人言可畏,张老师为了秋云的前途,被迫离开了剧团。“文革”结束后,已是两个孩子母亲的秋云决心重返舞台,重唱《钟馗嫁妹》,终于以精湛的技艺蜚声国内外。但艺术上的成功却掩盖不了秋云情感上的痛苦......
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提名)黄蜀芹 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黄蜀芹 / 宋国勋 / 李子羽 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李保田
获得奖项
- 第8届中国电影金鸡奖
获奖:最佳男配角 / 最佳编剧
提名:最佳故事片 / 最佳导演 / 最佳剪辑 / 最佳美术 / 最佳音乐
简评
黄蜀芹,第四代中个人能力最突出的一位,以一己之力勾连起断裂的电影代系,中国第一女导演。钟馗的传说很容易联想成低配版孙悟空,个人遭受压迫,以悲壮行径重拾话语权。《钟馗嫁妹》的选段是主人公优秀品格的补全,但也用合家欢的方式使钟妹变为陪衬。电影中的秋芸在戏台上扮男人,以此补全自己的艺术理想,她借由男人的身份获取话语权,但卸下舞台装束后就立即失去了女性的身份认同,张老师是她唯一的知己。电影通篇可以解读成最普世的价值,人生总不得圆满,但我也很愿意理解成一个女人渴望完整、追寻完整的一生。登台演出来自一个顶替的契机,家庭中是父亲求子的替身,片尾连扮演了一生的钟馗也剥离出去。片头镜像调度还原了演员扮相的繁复,也是演员与角色合二为一,但电影讲述的是演员卸妆的过程,缺憾的人生。
这是一部完全从女性视角以女性思维讲述女性成长的电影,但在这样一部电影中没有女性力量的引导,而在两个男性力量秋父与张老师的引导下秋云成为一个完美的“男性”。在秋云的成长中,女性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代表是诱惑,错误,软弱…最梦想的也是最成就她的就是扮成男性。铁道旁父亲的讲话,演出时桌子上的钉子,丈夫滥赌,最后终于促成她在剧尾与钟馗的角色完全融合,她想成为钟馗,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是一个鬼。“灯光一亮,面前黑压压一片观众,锣鼓一响,人一出台就什么事都没了,只有你在台中间站着,这才叫角。”
20230617SIFF。看完戴锦华B站电影课,只记得“中国第一部也是很长时间内唯一一部女性主义电影”的评价,今天觉得赞美得还不够,估计未来很长时间内,也是华语女性电影超越不了的高峰。对该片喜爱程度仅次于戴锦华的恐怕就是陈凯歌了吧,《霸王别姬》自不必说,《梅兰芳》里余少群踩钉绝对也是“借鉴”。草垛是先验的情欲迷障,钟馗是超验的存在视角,人鬼情的“情”是礼教对立面的“情教”。室内三幕戏极好,开头镜像是立足境,中间假影真身相对照一起歇斯底里,结尾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室外戏略感粗糙,几个转场从上至下摇镜,像邵氏老片和电视电影。钟馗嫁妹既是表层人生戏本,更是精神世界的蒙太奇,真父隐假鬼存,片尾字幕里的“后脑勺”是对父权最彻底的蔑视。以为观影中想到的会是《霸王别姬》,结果想到的居然是伯格曼的《假面》。
我觉得这部电影的颜色很有意思。秋云的衣服都是红黑白三种,以红色为主。而钟馗脸上的色彩也是红白黑,而且衣服也是鲜艳的红色。红色把秋云和钟馗画了等号,也暗示着这版钟馗之所以能够满堂喝彩享誉中外,就是因为带了浓重的女性色彩。当然,中国文化中,红色不一定是单属于女性的颜色,但是如果红黑对比,性别色彩就很明显。比如,在她被针扎了以后,她用红黑两种颜料抹脸,其实就是她对男女关系,对自己男女身份的挣扎,最后因为黑色覆盖力实在太强,脸都涂成了黑色,其实就是她向男性社会的一种妥协。还有最后说终身献给了舞台,她穿的黑白衣服,出现的是钟馗的黑色大脸,都象征着女性艺术家为了在男权社会获得成功,对自己女性特质的抛弃,和对传统日常幸福的放弃 秋云之所以这么挣扎,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成长过程中,身边没有女性上位者来影响她。
陈凯歌为程蝶衣设置的是一个无性别的身份,这种对男性性别身份的抛弃,“从一而终”理想的破灭,也绝不代表程蝶衣想要成为女性,程蝶衣遭受的排挤,源于父权的恐惧,而人鬼情则完全不同,秋云选择扮演男性,是试图回避女性身份所必然遭遇的苦难,是另一种花木兰式的、独属于女人的困境。另一方面,从我个人来讲,电影过于着重书写女性的普遍困境,便忽略了对秋云本人的刻画(最典型的是电影第一个镜头,秋云对镜勾脸,这一串镜头似乎并不能体现别的意图,尤其对比阿飞正传的最后一幕,梁朝伟在低矮的阁楼上打扮自己),镜子意象也使用的比较局限,最出彩的一连串描绘秋云人物心理的蒙太奇镜头缺少色彩的对比(菊次郎的夏天里小男孩的几个梦境对色彩运用的极好),总之镜头语言比较古板,有些可惜。
“你将格外不幸,因为你是女人。”似乎成为独立、强大女性的办法是在内心建构一个关怀、保护女性的男性,但又因其是女性内心的产物,于是主角就显得既格外坚强,又格外无助。钟馗的消失意味着女性最终拥抱自己的成长,摆脱了把自己他者化为男性来获得力量的过程。因此本片最独异于其他性别叙事(如霸王别姬)的地方在于它的“反扮演”的逻辑,随着主人公的成长,她的自我构建的男性特征逐渐与她的认同相剥离,而女性特征逐渐归还于自身,女性性别认同随着她的人格一同巩固、坚强,她最终成为强大的人自由于舞台之上时,是作为一个完整、纯粹、强大的女人,而不是依靠扮演男人而获得力量的假小子。她的成长伴随着比别人更强烈的剧痛,因为她走上了一条独属于女性的异质成长史。
听说是女版的霸王别姬,是经典的少有的女性主义影片,原型是一代戏剧大师裴艳玲。特地找来看的,可惜是很老的片子了,没有字幕,故事拍的很有喻意,本该是女性的却活成了男儿样,本该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依靠—父亲和丈夫,亲生父亲生而不养,养父未生而亲养,丈夫忽视,连个影子都没有,情窦初开的男人却是教自己学艺的老师,也因此坎坷。秋芸心里最理想的男性形象,她身边的男人几乎都不是,只她一介女儿身却活成了钟馗,活成了一个英雄,片尾揭示了人心复杂,比真鬼还要可怕,女主就是钟馗,是救自己,活出自己的优秀女性。热切希望女人们站起来,尽最大努力活出最好的自己,不要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要爱自己,成就自己。李保田老爷子演的秋父很动人,那样的年代,一心培养女儿,不重男轻女实在难得。也致敬优秀的表演艺术家裴艳玲女士。
有点可惜,如果能再丰满一点就好了。感觉片子首先是性别指认,台上秋芸以女性扮演男性、台下被误认为"小小子",在这里陈凯歌应该是获得了一些灵感吧。再则就是就是女性的困境,小秋芸只有扮演男性才有表达的机会。青年、中年的她始终是一个非越轨的、且企图成为"正常女人"和"好女人"的人,并在此基础上达成事业,然而生活中的"好女性"形象一路破碎只剩下扮演,丈夫乃至朋友对她的事业只有不理解。秋芸成功后与父亲喝酒闲话的场景里,当终于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却迎来了接生婆的阴影,接生婆说起当年秋父误以为是男孩的喜悦兴奋,并揉摸秋芸的脸,在接生婆是爱意的传达,对秋芸毋宁是揉回了现实,跨越几十年的两代人的不一样的的失落。片子最后裴艳玲扮演的钟馗和和秋芸终于相遇,"我已经嫁给舞台了","我不后悔"。裴艳玲和秋芸都太难了。
黄蜀芹大胆借鉴“意识流”手法,将影片分为四个世界,观众跟随秋芸在这四个世界游荡,分别是:“秋芸世界”、“钟馗世界”、“舞台世界”、“人鬼世界”。这四条结构叙事性决定了影片独特的美学风格,实现了表现和再现,写实与写意、现实与幻觉、逼真与假定的交叉融汇,足以可见黄蜀芹的勇气和魄力。这是一部女性视角的电影,以“女性视角”去观照秋芸,绕过她表面的事业有成,而是探究其内在的痛苦。她婚姻不幸,只能将女性魅力藏在丑陋无比的鬼怪脸谱和臃肿古怪的袍褂笔下。她将“钟馗”视为偶像,希望他帮她扫尽身边各种鬼,但钟馗只能为其出嫁送行,但她的婚姻依然不幸。影片中多次出现她与钟馗的交流,足以展现秋芸对钟馗的爱和崇拜,各种光影、构图、色彩变换其实都是秋芸的内心写照,让观众心中形成对一些人生哲理思考。“我已经嫁给舞台了!”
伶人往事。钟馗嫁妹作为叙事线索贯穿始终。我看到鲜明的女性意识主旨。作为女人只能嫁给男人只能被支配吗?秋芸自幼便拒绝这种宿命,拒绝这种性别认同。她无所依靠,一生飘摇,她是自我立定的芦苇。她选择做自己最可靠的支配者,把自己献给舞台,演她认同的最好的男人——钟馗。男儿所历劳累艰苦,我亦受得,亦无所畏惧,甘之如饴。所谓人鬼情,在我理解里是秋芸两种身份交织所洞见的人情:我之为人,所历浊世人言可畏人心幽暗可怖教我反倒见出戏中鬼怪的可爱来。我之为钟馗,自当斩胸中恶鬼破世之险恶,度成一磊落神明,坦荡去经这一世的苦难。几位演员表现真棒,尤其李保田老师的表演可以称神,戏骨担当。摄影表达有诗蕴。戏曲唱段的扮相身段和唱腔太美了,幽怨凄零带着刚强。“未语泪先淌,暗呀暗吞声”。好几处闻者落泪。#戏文系影单3/100#
重看,依旧是非常可供解读的;开篇女主与钟馗的多重镜像;全片钟馗嫁妹与经历的互相指涉;获得男性话语权的自救和作为女性的缺席;片尾对无法获救之现实的绝望;生父和丈夫无正脸镜头;草垛子和主观镜的恐惧;受困时笑呵呵傻子的意象;钉子和脸谱后的人;希望收到的父亲和张老师的救赎与被指认女性相冲突,本质都来源于社会(希望女儿好但不能像母亲就女扮男、希望前途好但不能偷情就失去爱);父亲的两次钟馗表演,是门后女性的缺席;被逼桥上的钟馗台词,男性拯救者的缺席甚至是反向地犹如强奸般的侵犯;两次试图同时获得拯救和女性身份的自指都处理得很好,第一次张老师表演的心理推镜然后化旦装被说还是演男角,第二次希望和父亲表演钟馗嫁妹接生婆说发现不是男孩因为少了个东西
第四代女导演黄蜀芹的代表作,女性主义电影,以著名京剧演员裴艳玲的一生为主线的传记片。开片秋云对着镜子凝视,跨越了时空,她人生35年的跨越也通过《钟馗嫁妹》的戏曲作为框架串联。当她从小错过生父、目睹母亲的背叛、同伴的刁难与爱情的挫败,她逐渐成长为一个具有男性象征的性格,但这其实都是“花木兰式的境遇”,她扮演和维系的社会关系与名利的稳定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就像结尾她与钟馗在幻境中对视,秋云成为理想化的女性银幕形象,合二为一也是对于女性宿命的一种寄托。色彩、影像造型、表演很先锋,很独特,具有民族腔调。几次出现的傻子形象也象征着男性对于女性悲剧的漠视。